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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自癒與被癒之間」——談何淑美個人作品展《游·遊》

一腿魚


在一片喧囂過後,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小的、靜謐的空間,陽光恰好投射在潔 白的天花板上,一張張綠色為主調的油畫,恣意伸腰,不時探出一頭來,窺探著對面沈靜的墨色大海,這就是藝術家何淑美在「海港城·美術館」舉辦的個 人作品展《游·遊》。


《游·遊》一共展出了何淑美兩個不同系列的作品——於大嶼山夜間游水而啟 發靈感的《夜游》及 在倫敦跟隨園藝師學藝時所開啟的系列《植物庭院》。乍 看,兩者分別甚大,一邊是即將沈溺的憂鬱之海,一邊是生意盎然的庭院美 景,兩者在這狹小的空間中互相碰撞,有一絲不協調的意味。這種不協調是肉 眼可見的,甚至於在一開始阻擋了觀者的腳步。何以?或許是源自於觀者所處 世界帶來的負面影響,以至於在美術館前躊躇,以至於以一種「何不食肉 糜?」的心態步進場地,以至於對於別人脫離「現實」,刻意塑造美好、寧靜、 安穩的景象反感。甚至乎改變了觀看的順序。



《夜游》系列的作品是最先被人看見的,可能是因為這個系列的作品正對著大 門,也有可能是觀者自己的選擇。不管怎樣,「憂鬱、沈靜」是最先被看到的主題。《夜》主要以「人」為繪畫的主題,有的作品人們三五成群,有的作品隻身一人,這些人物基本上都沒有什麼表情。其中有一幅作品《Black Tears》 2020,一個女人,或說女孩,獨站在墨色的海水之間,雙手捧臉,沈默地看向 某個方向,海水在手臂下波光粼粼;又一幅作品《Trans》2020,披頭散髮的女 人獨站在海水中,燈光為海水鋪蓋上一片又紫又橘的色調,同樣的,女人目無 表情。「About artist」一欄曾說何淑美透過繪畫重拼人們分離的存在感,筆者卻認為何淑美的作品,存在有餘,分離不足。就比如說《Black Tears》和 《Trans》,看似是女人的自我與世隔離,可是畫中的人總是在看著遠方,好像 期待遠方有別個人給予眼神的回應。可能有人說,畫中的人更像是在放空,可 是在一片波濤洶湧的海裏放空?在一片一望無垠,未知前景的海裏放空?在被 冰冷海水包圍,被一波一波海水的推搡下放空?這該是一種怎樣的「放空」 呢?是對於世界的無奈,是對於外界的期待,是寂寞痛苦的孩子向外界伸出手羸弱手掌的無聲吶喊。何淑美的畫作試圖用柔軟的花苞,小心翼翼地觸碰外來 者,又怎麼能見到「分離」?卻又怎麼為此而動容?忽然間,筆者放下了許多 成見,細細欣賞這位心思細膩的畫家的筆觸。



(《Black Tears》)


(《Trans》)


沒有經常看油畫的人,比如說筆者,對於油畫的作畫方式是不認識的。後來 有幸與何淑美談天的過程中,發現油畫是一層一層上色的,而且每一層上色, 都必須放上一段時間,待上一層顏色乾,才能疊加下一層的顏色,有時候可能 是好幾天,而畫家也可以依據需求,在同一顏色上不斷地疊加顏料,為畫作增 加厚重感。何淑美用新的油畫材料「蜂蠟」為這個系列作畫(說是新的,其實 外國已經用這種材料作畫許久了),故此在觀看畫作的時候,筆者特別注意畫作 在顏色上的疊加。《夜游》系列的畫作,筆觸較沈穩、冷靜,顏色疊加上也中規 中矩,沒有太大驚喜的地方。但是《植物庭院》的顏色疊加則相對出色。


其中《6 Months in The wood》2020 尤為。



(《6 Months in The wood》)


據何淑美稱,這幅畫耗用了她大約 6 個月的時間創作。仔細算來,那段時間 剛好是社會運動最為猛烈的時期,何淑美雖然身在倫敦,卻也為香港的情況動 容,很難想像何淑美在作畫時以何種心情下筆,但是畫裏綠葉的陰陰鬱鬱,狀 若乾癟提子的植物苞蕾,厚重的顏料疊加,無一不在表達著這一種無可奈何的 壯烈。條型、珠串狀、蜿蜒攀藤的枝幹,映入眼中的一整片綠,整個畫框都佈 滿了植物,沒有一絲喘息的空間。


在厚重卻井井有條的枝葉旁邊,一束束淡藍色的花球突破綠色的重圍,成為畫紙上最輕柔的顏色,從畫作的側面看去,花球就像被點在上面,比其他顏色 矮了一個頭。對的,何淑美的溫柔又要跑出來了,就跟《Black Tears》中無以名 狀的,對於希望的期待一樣,又開出枝枒。另一頭橙色調,像是樹幹,又似滋 養萬物的瀑布的條狀物,也像是為這張窒息的畫作開了一扇窗,療癒感悄然攀 上心頭。 何淑美曾說畫作療癒了自己,筆者想,在一定程度上,她也療癒了觀者。


另外,身為電影工作者,筆者很快就發現何淑畫作上的電影感,比如說 《Thunderstorm》2017—— 畫一個少年爬上安全島。何淑美抓到了少年勾起眼 上岸的瞬間,這個瞬間產生了電影感。以詩意電影聞名的蘇聯導演安德烈·塔可 夫斯基,曾將電影定義為「時間的雕刻」,就是說電影捕捉的是某個特別的時間段。而何淑美就捕捉了少年勾眼時的特別時間段。後來何淑美透露,她的畫作確實保留了一些電影感的瞬間,她曾因身邊人著迷於藝術電影,也拍攝過短片。



(《Thunderstorm》)


傳統名畫,包括油畫,一直是電影參考的目標,如今,油畫也參考了電影的 瞬間,這種特別的「互文性」,是頗為新鮮的題材。如果何淑美繼續往這個方向創作,相信會創作更多視覺饗宴。

看到這裏可能有人會想:「唉,又是一篇『打手文』!」非也。承上述,何淑美即使有意模仿電影留下「焦急感」,但她的溫柔總是忍不住漫溢,以至於我們無法從《Thunderstorm》看見何所說的「著急上岸」的迫切感,畫紙只剩少年閉眼前的瞬間,焦急、 恐懼、猛烈的行為,均無法從畫作中看見。如果何淑美真想畫得猛烈點,不妨收起一絲溫柔。當然,也有可能是何淑美藏得太深,可是這種隱晦,對於觀者感受畫作情緒是失利的,如果觀者只能透過文字瞭解畫家的情緒,畫作的意義 在於何處?這樣的評論或許有點難而入耳,不過筆者細細想來,也是,在現下草木皆兵的環境中,不換副「嘴臉」,難登「大雅」之堂。觀者只好再深挖詮釋文案,來瞭解畫作的意義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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