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三三不盡六六無窮」—傅世亨個展「三拙融流書畫印」介紹與回應
郭曉晴 Cindy Kwok
來到位於佐敦的登臺酒店,沿著大門旁的樓梯往下走到地庫,就是藝術空間「The Muse」。這個空間將酒窖、畫廊及文化書店集於一身。畫廊不時展出本地及海外藝術家的作品,今次就為大家帶來香港知名書畫家傅世亨先生的作品。
展覽名稱「三拙融流書畫印」的「三拙」出自傅世亨所創立的「三拙堂」。何謂「三拙」 ?「三」是指他三種主要創作媒介 —書法、水墨畫及篆刻;而「拙」,有自謙的意思,同時也是「古拙」 (有返璞歸真、古典而樸實之意 ),是他一生追求的藝術境界。傅氏從事藝術創作已有五十餘年,在 1973年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藝術系,書畫印藝法師承著名畫家丁衍庸先生。是次展覽展出了他的多元化創作,包括傳統與現代的書畫印作品,展現了他個人及其作品「融流」的特性:不為創作媒介的傳統所局限,屢屢嘗試並創出新風格,有如雪水一樣融化流動,生生不息。
印:破舊立新
篆刻,是以書法和雕刻技藝結合而成的一種藝術媒介,在石料上雕刻文字再造成印章。學習篆刻通常以臨摹漢印開始,「漢印」是漢至魏、晉時期印章的一律統稱,印章形狀以正方形為主,以四字印章作例,多以「田」字形式擺放文字,佈局偏向平整。傅世亨的篆刻技法師承丁衍庸,作品多參考殷周先秦古璽而非漢印,因為構圖佈局的自由度相對較大。今次展覽展出了傅氏十八件篆刻作品,印章形狀多變,有圓有方,亦有不規則的,再刻上經過深思的文字語句,令這些作品更加意義深長。當中有些作品可作為事件的紀錄:《病毒無國界》、《一隅不安舉世皆危》及《無硝煙之 慘烈戰爭》這三件作品都記下了傅氏在新冠病毒疫情下的一番體會。同時亦有一些相對比較勵志的作品:《心寬路廣》、《自勝者強》及《站得高看得遠》等等,包含他對人生的深刻領悟,亦可以當作是對「抗疫疲勞」的各位送上一碗「心靈雞漡」。
畫:由靜到動
除了水墨葡萄、牡丹、墨竹,傅世亨的大寫意水墨荷花亦為人所熟悉。展場左邊掛著一幅闊 92厘米高 184厘米的水墨掛軸《蜂狂蝶浪》 (2011),利用潑墨法將墨汁大幅地灑在宣紙上,畫出大片荷葉,墨色上至下由濃到淡,再由淡到濃,葉片層層堆疊但又做到片片分明。再者,前人畫荷 多展現花朵的靜態模樣,例如清代朱耷 (號稱「八大山人」 )的《荷鳧圖》,甚至是傅氏的前期墨荷作品《人生何處不相逢》 (1996) (展場內亦有展出 ) 同樣以潑墨畫荷葉,形象寫意,抓住了墨荷靜止的一刻。而《蜂狂蝶浪》則是在潑墨的荷葉加上皴法,增強了荷葉的動感及立體感;並以圓渾流暢的荷莖穿插於荷葉之間,增添了畫面的流動性。站在此畫前,可以感受到一陣陣涼風吹送,荷花荷葉、蜜蜂蝴蝶在隨風起舞,一片生意盎然的境像。
書:穩中求變
傅氏常用篆書、隸書及行草進行創作,但說到最愛的還是篆書。篆書分為大篆及小篆,大篆始於周宣王,而小篆為秦始皇統一六國後,將當時流通的文字整理而成,字的型態比大篆為長,但仍保留了象形特色。篆書外型講求圓潤整齊、結構對稱,有一種均衡的美。他沒有拘泥於篆書一如以往的外型,嘗試以粗幼不一,甚至是不規則的線條書寫,為篆書帶來另一種新形態。他更在書法作品中使用 潑墨法 元素,以《天行健 君子自強不息》 (2017) 為例 ,他先寫字,然後在書法上潑灑多層青藍淡彩,顏料滲入墨字當中,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。 書法圓潤且剛勁有力,配上潑墨背景,營造了半抽象的意境,猶如君子屹立於天地之間。 另一幅篆書作品《眾妙之門》 (2013),題目出自《道德經》第一章:「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。」句意是「天地萬物出入變化必經這深遠又深遠的門,所以這深遠又深遠的門是一切變化必經的總門了。」1作品以濃至淡潑墨包圍著「眾妙之門」四字,猶如一道開放的門,讓天地萬物經過。而畫面中間以鮮紅色寫上四字,再潑上青色重彩,紅與青,彩色與黑白,造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,用色有跳 躍感之餘又帶點詭異,好像一個尚未被發掘的奇異空間,等待觀眾前去探索。
展覽將以上兩幅作品歸類為「現代書法畫」(contemporary ink painting &亦是由傅世亨所發掘的新風格:將傳統書法、水墨畫及篆刻三者混合使用在同一作品上,既能保留傳統,亦在傳統中尋求突破。水可分流,亦可合流,可匯合成河,再流向大海,正所謂「海納百川,有容乃大」;就如他的創作生涯裡,中國傳統書畫印既能各自成家,亦能融合運用於創作上,發掘出更多可能性,展現出中國繪畫的多種面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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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湯國華:《道教知識》(香港:香港道教聯合會學務部, 1996年),頁 53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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